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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一间阴暗人稀的剧院之中,编剧托马斯(马修·阿马立克 Mathieu Amalric 饰)正在为他所改编的剧本《穿裘皮的维纳斯》寻找合适的女主角。接连面试的几位演员都令托马斯感到失望,她们和他脑海里完美的女神形象简直千差万别。面试以一无所获的结局结束了,正当托马斯准备离开之时,一位被淋成了落汤鸡的落魄女郎闯入了剧院。
女郎名叫旺达(艾玛纽尔·塞尼耶 Emmanuelle Seigner 饰),巧合的是,她与托马斯剧本中的女主角同名,可是,旺达粗鲁的举止和浅薄的学识让托马斯在内心里暗暗的否定了她。令托马斯感到惊讶的是,旺达不仅拥有全部的剧本,还自备了戏服,在旺达的一再坚持下,托马斯同意了她想要试演的请求,并且亲自与她对戏。就这样,在瓢泼大雨之中,一场关于男人与女人、命令与服从的好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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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门关上,镜头离开了舞台,只有被绑着的托马在挣扎;另一扇门关上,镜头从剧院里出来,“面试请进”却已走向了结束;最后一扇门关上,只留下雷电中寂静的剧院,外面空无一人。关上,关上,再关上,世界以如此隔绝的方式被封闭起来,而一切却在里面真实发生着——托马不是剧中的塞弗林,戏剧也不是排演的《穿裘皮的维纳斯》。
关上,关上,再关上,是对于一开始门被打开、打开、再打开的回应,开门和关门就构筑了一个封闭的体系,从空无一人的街道,到“面试请进”的剧院,再到面试已经结束的舞台,在依次打开的过程中,雷电一直还在,外面的雷电和里面的雷电,在同时响起的雷声和闪现的光线中构建了一种同时性的结构,也正是这种在关闭中被打开的世界变成了独立的舞台,它允许人进入,允许人演出,允许人改编,最后当然也允许人颠覆。
进入和改编,演出和颠覆,整个世界就是一个文本,而在这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托马和旺达一方面进入到文本里成为演员,另一方面却在创造着文本,成为文本里的演员是一种被动的接纳,甚至是取消现实中自我的属性,而创造文本,却以主动的方式完成命名。从被动到主动,这是一个关于权力转换的过程,权力是剧本里伯爵姨妈手上的权杖,是舞台中央象征男性器官的柱子,也是作为改编者托马对于旺达演戏的要求,但是,权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如托马所说:“这是唯一的爱情,就像政治。”爱情中爱与被爱构成了权力的结构,政治中的控制和被控制构成了权力的体系,但是它们是不稳定的,它们做好了改变的准备,也正是有着这种可能性,使得权力充满了诱惑,也会为权力付出代价。
文本的权力化,然后是“反权力化”,这便是这个打开的世界里可能性的意义。在这里,文本是多重的,第一个文本是1870年由马索克创作的小说《穿裘皮的维纳斯》,这部小说是SM的经典作品,因为第一次定义了“受虐癖”,所以称为一部“性爱圣经”,而作者马索克(Masoch)的名字因为与“受虐癖”(Masochism)发音相似,也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一种同源性关系;而第二个文本则是托马根据马索克的小说改编的剧本,《穿裘皮的维纳斯》虽然是话剧的名字,但是这种同名性却并非是重复,当淋湿了的旺达最后来到面试现场,她对话剧的评价是:“这是一部SM的色情剧。”这是一种大众意义上的评价,旺达还只是在马索克的文本里,但是托马却驳斥了她的观点,“这是美妙的爱情故事,这是伟大的小说。”从托马坚持自我的肯定态度中,可以看出他已经改写这部小说,赋予其自我的理解,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个剧本就挣脱了马索克的文本,提供了走向主动的可能;而第三个文本则是在剧院里排演的这出话剧,其实,这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排演,因为一天下来“面试”已经结束,托马已经要离开舞台,而旺达在大雨中淋湿了衣服,迟到的她甚至在托马的拒绝中准备走出去,但是最后却没有取消,当两个人在交流、在对话、在试探中,却完成了非标准的面试,甚至排练的过程不断添加、修改剧本,最后变成了另一部话剧。
从马索克的小说,到托马改编的剧本,再到托马和旺达共同完成的话剧,电影构建了三重文本,三重文本不是同源性的,它们创造了可能,它们建构了秩序,它们改写了结局,就像权力一样,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稳定结构,它总是在改编,在转化,甚至在颠覆。在这个封闭的剧院里,这种对于权力关系的改写是如何发生的?它是渐进的,缓慢的,甚至是自然的,一开始,托马接完了未婚妻的电话,就告诉她今天来面试的人没有一个满意的,那些演员看起来像妓女,这是一种否定的开始,而当门打开进来的是全身淋湿的女人,托马也以否定的方式回绝了她:“我们要找的人跟你不一样。”
本来如果按照这样发展,托马结束了一天的面试回到未婚妻那里共进晚餐,而失去了一次机会的旺达则沮丧地再次走进雷电交加的街上,整个文本也便以这样的方式走向了终结。但是这一切没有这样发生,即使旺达似乎对剧本一点不懂,即使托马第一眼看到认为完全不符合自己对人物的设定,即使两个人对于马索克的书是色情读物还是爱情故事发生了争执,但是文本却以另外的方式开始了改写,而终其原因,就是权力以潜伏的方式找到了一个出口,托马是这部话剧的剧本作者,他一再申明只是改编者,但是从他一天下来对于女演员的面试可以看出,他需要有人让他有一种权力的感觉,那就是对于演员的调度和控制,按照自己设想在舞台上演绎。所以当旺达出现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新的希望,即使她不是自己满意的人选,但是正是因为不满意才有可能使她拥有更多的权力。
而在另一方面,旺达似乎以她的神秘性吸引了托马,她的名字是旺达,而这个名字和剧中的女主角名字一样,所以她对托马说:“我注定要演这个角色。”而且,不在面试名单上的旺达却拥有完整的剧本,她的那只黑色包里还有买来的戏服——不仅有女主角的戏服,还有40欧元买来的男主角的衣服,还有剧中出现的那双靴子,甚至她脖子上那个黑色项圈,刚好符合SM的道具要求,只是裘皮似乎没有,那条围巾替代了裘皮,却也具有某种诱惑,而且她还懂得舞台的打光。实际上,神秘的旺达出现在托马面前,像是有备而来,而她在迟到之后推门而入,就是让这个空间变得更为封闭,也正是在这种设定中,旺达反而拥有了另一种权力,那就是引诱者的权力:脱掉外套,她就展露出自己性感的身材;她对托马斯的那种眼光有着明显的勾引成分,而她说到项圈时说:“这是我站街的时候戴上去的。”她马上说是开玩笑的,但对于托马来说,似乎正打开另一个世界;而登上舞台的时候,她说那根柱子是“阴茎的象征”,并走到那里做出交合的动作……身体、眼神、语言、动作,似乎都让她在托马面前变成了引诱者,而引诱的意义就是通过一种权力来控制别人。
一方面是托马作为改编者对于剧本和演员的控制欲望,另一方面是旺达以引诱者的身份实行了反控制,所以权力向着两个维度发展,男人和女人,导演和演员,主动和被动,便以微妙的关系在此起彼伏中阐释着关于权力的翻转。第一阶段是进入,当旺达假装穿上裘皮,当她完成绕口令联系,当她将咀嚼的口香糖黏在灯控台的桌沿,当她改变了舞台上的光线,于是“面试”开始了。本来托马只是单纯的面试官,但是在没有男主角的情况下,他客串了演员,当他穿上旺达为他准备的那件1869年的服装,于是他也进入到了这个即兴创作的文本里。在这个意义上,旺达和托马是平等的,正是有平等地“进入”,才会在权力结构中产生新的关系,但是,在这个开始进入的第一阶段,托马作为主动者,他控制着这个文本的走向,他是权力的中心。
“生活在某个不可预知的瞬间造就了我们。”托马念着台词,他和旺达进入到自己的剧本里。而在这个剧本里,权力就表现为一种控制力,而这种控制力表现在施虐和受虐组成的对应关系里,但是施虐和受虐也是不稳定的。那个名叫塞弗林的男人由于小时候被穿裘皮的伯爵姨母用桦树枝鞭打,于是产生了一种受虐的倾向,一开始塞弗林是抗拒的,当枝条鞭打下来的时候,他试着逃跑,但是伯爵姨妈却抓住了他,最后打得“他的屁股和大腿就像着了火”,还让他亲自己的脚。而这便成为了“不可预知的瞬间”,“从此,裘皮不仅仅是裘皮,那一瞬间,它造就了我。”姨母每天都来,每天都打他,塞弗林开始享受这个受虐的过程,并且立下愿望,要娶一个穿着裘皮的女人为妻,而这个娶女人的愿望并非是一种男人的权力欲望,而是像姨母那样,在裘皮创造的瞬间体验被虐的过程。“没有什么比堕落更刺激。”“我必须追求肉欲的快乐。”所以当他在温泉旅馆里遇见穿裘皮的女人旺达之后,希望她就是那个维纳斯,“驯服我吧,支配我吧,打我也行。”他把她叫做“女主人”,把自己称作是“奴隶”,并且把这种情感称作是“爱情”:“我对爱情全身心的投入。”
而在这个封闭的剧院里,一切似乎像话剧一样演绎着,但是,剧中塞弗林是一个受虐者,是处在被支配的地位,而旺达是施虐者,是支配他的女人,但是在剧外,托马是改编者,是面试官,他是支配者,也就是在剧中和剧外两个空间里,权力的关系是反向的,而正是这种反向的关系,使得演绎充满了张力,充满了可能。在第一阶段进入之后,托马的确把握着主动,他驳斥旺达把这部戏叫做“虐童戏”,他告诉她阿芙洛狄忒就是维纳斯,他指挥她站在舞台那个象征权力的位置上……但是当他们被托马未婚妻的电话打断之后,便进入了第二阶段,而在这个阶段,反转开始发生了。他们先是拿掉了本来在手上的剧本,像是真正进入到创作阶段;本来他们喝咖啡完全是手势的动作,而在这时,托马拿起了茶杯,旺达后来也倒了一杯水;那件替代裘皮的围巾在剧中托马为她披上,而转身之后,旺达又把它拿掉了——披上是剧中,拿掉则是剧外,这个简单动作就是打破了文本之间的界限,故事在剧本里发生,也在舞台上发生,剧本已经写好,而舞台上的演绎却正在进行。
托马说:“在我看来,在塞弗林看来,这是最后的机会。”先是说到了“我”,接着马上改口是“塞弗林”,他让自己回到了剧本中,而逃离剧本似乎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欲望;旺达说:“我是维纳斯,你在勾引我吗?”她是在回答托马的那个问题:“你是谁啊》旺达小姐?”“旺达”既是剧本中的旺达,也是作为演员的旺达,在这个“你是谁”的问题又变成了一种歧义,而“你在勾引我”更像是一种现实里的问题。一切都开始了变化,在这个阶段,托马一直强调的是剧本是“开放式”的,他还对看过原著的旺达说,表演可以临时发挥,而当旺达建议让塞弗林说话时带一点德语口音,托马受到了启发,于是他说:“我们有权创造角色。”于是在“创作”中,托马饰演的塞弗林开始写日记,旺达开始模拟夜莺和猫的叫声……
在这个阶段,他们加入了即兴元素,实际上他们开始了对于剧本的改写,在改写过程中,托马已经慢慢丧失了控制权,而旺达明显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权力,虽然不是很明显,看上去是配合托马,但是这一种转换已经开始靠近剧本中塞弗林被支配的结局。又是未婚妻的电话打破了两个人的表演,于是在搁掉电话继续中,他们进入到新的一个阶段,而在这个阶段,旺达明显占据了主动,她先是从托马未婚妻的电话开始引出话题:“现在不会有这样的瞬间了?”剧本里塞弗林被某个不可预知的瞬间改变,但是现实里呢?托马在接电话时的唯唯诺诺就表示他实际上是处在被支配的地位,所以旺达看穿了这一点,从而用这样一句话让托马引起共鸣,后来旺达又猜测说托马的未婚妻是女权主义者,她拥有一头秀发,拥有明眸,拥有细长的双腿和性感的身材,还有一条拉布拉多的狗,“它叫什么名字?”“叫德里达。”托马在回答的时候,其实已经朝着旺达设定的方向前进,她的每一个猜测似乎都是正确的,后来旺达说:“我是私家侦探,你未婚妻让我来监视你。”这样完全让托马出于被动的位置。而在对剧本的意见里,旺达也开始表现出主动性,当托马说:“在你内心深处乐于支配一个男人。”旺达马上就说:“不,不,我受不了这台词,有性别歧视。”当托马否认这是歧视的时候,旺达甚至质问他为什么改编剧本,“这甚至已经不是剧本了。”托马坚持自己的看法,“这是为了探索内心的激情,塞弗林唤醒了她的欲望。”一开始是争执,托马甚至骂她什么也不懂,并且说:“不管你演不演,再见。”但是当旺达更坚决地要离开的时候,托马却又道歉:“对,你说的对,我接受所有你说的。”
看起来他决定了旺达的去留,掌握着剧本的主动权,但是当他开始挽留旺达,其实主动权只是象征性的,它已经变成了退让,甚至哀求,于是当未婚妻的电话再次响起,旺达完全占据了主动,“从此以后你听我的,从此以后你叫托马。”第一句是台词,旺达成为了塞弗林眼中“穿裘皮的维纳斯”,成了控制自己的“女主人”,而第二句已经变成了现实,这种命名就是让托马完全进入到了旺达设计的文本里。她让托马打电话给未婚妻,说“再见”,然后扔掉了手机;她让托马从包里拿出性感的皮靴,让他为自己穿上;他把自己的项圈拿下来,戴在了托马的脖子上;她以对剧本不熟悉为由,让托马来演旺达,给他穿上裘皮,画上口红,穿上自己的鞋子,然后用丝袜把他绑在那根柱子上,“这全是一场戏?都是假的。”旺达这样说,然后打托马巴掌,真的就这样打在了脸上,然后旺达说的那句话是:“你以为可以随便利用一个女演员,满足你变态的幻想?”
彻底的反转,彻底的颠覆,彻底的改写,当托马被绑在“阴茎的象征”的巨大柱子上的时候,男性的权力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连同消失的还有作为改编者、作为面试官的权力,而旺达从一个没有机会的迟到者,到被面试的演员,再到剧中的维纳斯,到“女主人”,最终成为施虐者、支配者,从而拥有了权力。这是对于剧本的颠覆,却以戏剧化的方式创造了新的文本——最后,在灯光灭掉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从舞台上消失的旺达再次出现,“让我们起舞吧!”在酒神之舞中,她真的披上了裘皮,裘皮里真的是赤身裸体,而这只是对于诱惑的反讽:被绑在柱子上的托马没有了主动性,没有了自由,没有了权力,而这个文本最后的注解就是那一句话:“上主惩罚他,把他交到一个女人的手中。”
男人和女人,诱惑和被诱惑,支配和被支配,以及施虐和受虐,在文本的不断改写中,在舞台的即兴演出中,权力关系从来不是稳固的,不是单一的,它总是在改变和颠覆,总是会形成新的结构,而这个新的结构便是创造,便是命名,托马把马索克的小说叫做“爱情故事”,旺达让自己拥有和剧中人物一样的名字,托马把诱惑者称作是“穿裘皮的维纳斯”,旺达在表演时离开了剧本把他叫“托马”,这都变成了一种改写式的命名,命名改变了结构,颠覆了关系,所以无处不在的权力只不过是一种命名的象征,就像那条拉布拉多狗,用德里达这个著名哲学家的名字命名,它是解构,也是建构,它是文本,也是现实,它在台上,也在台下,它的门最后被关上,也早已经被打开。
黑历史:整理硬盘找出来了一份过去的课程作业 注释什么的全丢了。但我是真的很爱写这类东西,同时觉得用虚构来评论/重述虚构也太酷了,这也是我爱钻研同人小说的原因之一。
穿裘皮的维纳斯在虐恋文化的世界中是如此的经典,以至于作者本人的名字也成为受虐这一名词的词根,而维纳斯与裘皮的形象也成为了不少流行文化借鉴和致敬的对象,其中最有名的作品莫过于地下丝绒乐队的同名曲,在影片的开始,导演也借女主角之口顺便调侃了一下这首名曲的流行程度。作为迷幻摇滚的代表,地下丝绒乐队与20世纪60年代的边缘群体和地下亚文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甚至专辑封面的创作者安迪沃霍尔本人也颇为不同寻常地享受着异装的乐趣。而论及音乐本身 ,任何听过词曲的人都很难忘记,在弦乐制造出的不安高亢颤音中,皮鞭、皮靴、裘皮和烛泪的残暴意象反复出现,展现出这种情感彷如行走在钢丝上的危险本质,与全专辑先锋而颓废的调性保持一致。
艺术家借用这本小说塑造的身着裘皮的美丽女神形象以及受虐的极乐感悟,心理学家分析主角塞弗林倒错的受虐性心理的成因,文学评论家则喜欢讨论后世的虐恋作品与马索克书中充满冰冷诗意的语句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对造成对书中描绘权力关系进行剥离和解读的艺术作品却并不多,波兰斯基的电影就是其中之一。
尽管共享同一个名字,电影不是小说的简单银幕化,在笔者看来,这部电影是对原作的尖刻反驳和现代框架下的再创造。在叙事框架上,导演还原了原作将重点放在塞弗林与旺达的互动的叙事方式,但却巧妙创设了一个观测剧情的“窗口”——排演这部戏剧的剧场,在这种设置下,电影不但在情节上搭建出虚拟与现实交融并逐步渗透的奇妙过程,提供给两个角色比原作更加丰富多元的变幻身份,更方便导演借角色之口表达对原作情节的评论意见。电影带有导演波兰斯基本人的深刻烙印,搜寻并组建这些细节的过程让戏外的影迷乐趣无穷。
波兰斯基的电影中,扭曲的感情和虐恋作为纯粹的性趣味并不少见,在《苦月亮》中,女主角咪咪与男主角奥斯卡不但在热恋中不吝追寻痛感背后的快乐,更在仇恨中展开致命的纠缠,将这种情感模式带到更深的关于男女关系本质的探讨中。同时,波兰斯基也十分擅长塑造复杂深刻,充满苦难但却不乏力量的女性,观众往往能清晰感受到他对女性以及女性背后混沌情欲力量的膜拜。在《穿裘皮的维纳斯》中,不少细心的观众都能够发现男主角演员与导演气质以及相貌的惊人相似。总的来说,这些细节的存在虽然不至于不影响对电影本身的欣赏,但对了解导演旧作的观众而言,将本片作为导演波兰斯基对原著充满无情批判的读后感、对虐恋中双方关系的个人解读,乃至某种审美趣味层面上的自我剖析将给观影过程增加更多趣味。
电影最引人注目的再演绎在于强化了原著中维纳斯女神的复仇主题,并借维纳斯为代表的希腊众神传说,将充满原始力量的酒神女祭司狂舞作为全片的高潮,代表着理智与秩序,掌握着对女性及她的情欲进行解释的话语权的男性被捆绑、羞辱和鞭打,完成了神明对不自量力的人类的复仇。
原著小说是一部带有鲜明时代特色和意识流隐晦笔法的作品,旺达的形象与做派的描写中作者幻想成分多于真实可信的关系,描绘这样一个美艳女性遵照自己的要求来虐待自己,然后将自己尊严的丧失怪罪于她甚至所有女性的残忍天性和统治欲望,最后在强行加上她对主角不可自拔的狂热爱恋和牺牲精神之后,才扭捏作态地将她作为难忘的情人来永远纪念,作者在现代观念下显然是一个有皮格马利翁情结而且太过自恋的男性沙文主义者。而导演波兰斯基大概也会同意这一点,不然他也不会在电影中借旺达之口对情节以及主题进行尖锐的批评,安排维纳斯代表旺达和所有被污名化和曲解的女性,向掌握话语权的男性剧作家进行复仇,电影中男主角一再嘴硬坚持的原著经典世界文学的地位也更像是导演的讽刺而不是实事求是,并且在最后被女主角无情揭露。
具体来说,首先,原著的开头与结尾部分十分突兀。在整部作品中对被虐待的痛感心醉神迷的塞弗林竟然因为旺达的离开而治愈了受虐爱好,甚至转而成为施虐者。从作者本人一生未能摆脱对裘皮大衣和被鞭打的爱好来看,这个情节设置不但很不可信,简直像是为了恢复主角的正常感而强加上去的。其次,结尾中多年以后旺达写信表示她是由于对塞弗林极致的爱,希望治愈他才同意这些主奴合同之类的荒唐行为,也就是她并不享受控制欲,这与旺达在前文中表达出的享乐主义信条背道而驰。在电影中,女主角也隐晦地谴责了这个情节的前后矛盾,男主角,剧作家托马却对此没有太多感悟,显然对旺达是一个需要爱情灌溉的女性作这样的刻板印象接受良好。最后,文中不止一次出现《浮士德》中的魔鬼形象,不但将女性与男性之间的关系模式塑造为施虐与受虐的二元对立模式,甚至隐晦将女性比喻为使人堕落的魔鬼。塞弗林的手稿旁边的题字来自《浮士德》中魔鬼墨菲斯托的无情嘲讽:“你这个超越感觉者的悲哀,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而事实上热烈要求旺达对自己加以束缚和虐待的正是塞弗林自己,他显然拥有随时离去的自由,不过受限于男人世界中的“名誉”规则,不愿逃掉而已。在电影中,女主角与剧作家托马之间围绕旺达是否该被怪罪爆发了规模最大的一次争吵。
电影充满导演埋藏的有趣隐喻,但整体结构却十分清晰,女神报复的主题与女主角旺达对男主角托马进行控制的逐步深入过程分别作为全剧的暗线和明线交织回旋。
前者是隐藏的,观众需要在看完结尾后对旺达的形象一再咀嚼后重新拼合她的行为目的,是对原著维纳斯这一象征意义的挖掘。在原著的开头中,维纳斯与主角在梦中展开一场女性是否具有支配天性的辩论,而在电影中,旺达指导剧作家托马对这一幕进行改编,去掉了玩弄文字游戏的表象,将塞弗林与维纳斯女神之间的关系描绘成充满性张力的挑逗对话,为剧作的后续发展添加了一个维纳斯因为受到拒绝而恼羞成怒的予以报复的动机,这也恰巧暗合了电影中化身女演员的女神对剧作家的复仇,只不过女神的不满和复仇不是剧中剧展现的针对自己的魅力没有对不解风情,恪守道德准则,不敢正视内心欲望的塞弗林发挥作用,而是针对在对原著的解读中,以自己为代表的女性的欲望被误读了数百年的不满,和对男性作者与男性剧本改编者掌握着绝对话语权的反抗。
后者,与女神的行为目的相对应的,她对剧作家托马的控制手段是剧情前进的明线。旺达从冒失闯入剧场希望接受面试的女演员逐步获得主导权,随着舞台上塞弗林成为旺达的奴隶,反转的权力关系跨过现实世界的界限,在新的反讽意味中达成对原著的彻底反叛:没有男性臆想中的被治愈的性倒错和女性的狂热爱情,只有女神的成功复仇,她在狂舞中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为了更深入地看待电影中的处处细节,两条线索应该被分开讨论。当旺达刚进入剧院时,她是完全被剧作者男主角支配的狼狈女演员,为了凸显旺达的弱势,导演特意给她安排了被大雨淋湿,言行举止粗鲁等细节以给男主角托马对她的鄙夷提供足够的理由。第一次反转发生在旺达拿出外套,通过奉承和哄骗让本来不愿意与她对戏的托马穿上塞弗林的戏服。在这部电影中,所有装束的变换都暗示着角色地位的转变,旺达先让托马穿的是原著中塞弗林的装扮,随着剧情的发展给他换上了侍从的衣服,甚至将项圈这一现代意义的性虐象征转移到托马的脖子上,象征着托马一步一步与塞弗林形象重叠,最后成为比原作更进一步的彻底受虐者形象。旺达第二次夺取主动权是指引托马改编原著的第一幕,作为女演员的旺达第一次对剧作者托马发号施令,这一段对戏中中充满旺达主导下的性张力,托马受到旺达肉体的诱惑与剧中塞弗林被维纳斯诱惑构成有趣的呼应。而第三次的反转从舞台上转移到台下,托马与旺达之间对原作的角色理解出现分歧,旺达打算离开,而托马追到台下,向她道歉并请求她留下,意味着旺达对托马的支配第一次从戏中来到戏外,在戏中,塞弗林签订了接受奴役的合同,接受旺达对自己的鞭打,在戏外,托马穿上侍从服装,带上彻底服从的现代象征的项圈,亲手为旺达穿上象征成为完全的支配者的皮靴,切断托马与未婚妻的电话联系,旺达在戏里戏外都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在这一幕中,实际上旺达已经完成了颠覆与反转,维纳斯女神复仇的怒火开始露出苗头,惩罚和羞辱才正式开始。
整部电影中虽然只有两个角色,但导演仍然有办法在这一基础上激发观众的猜测和联想,指引他们去追寻角色的多重属性。一种常见的观点认为,整部电影是剧作者托马的内心世界,他因为不满无法寻找到心中的旺达人选,幻想出一位气质与行动符合自己想象的女演员,影片最后层层关闭的大门正象征着电影的一切都发生在主角的内心世界中。但笔者认为,一定要将电影中发生的一切嵌进现实世界的框架中反而浪费了导演设置的绝妙隐喻,旺达是女演员,是维纳斯的化身,是被压制和误读的女性情欲的象征,托马是与原作中的激情产生共鸣的剧作家,是潜藏被虐待欲望的塞弗林,是肆意将物化想象强加于女性身上的男性象征。
旺达的不满在剧中体现在一次次的对戏之中,两人的争执不仅是演员与导演对角色的深入探讨,更是旺达通过当面驳斥与塞弗林异体同心的托马,反抗原作中建立在男性想象基础上的女性形象。
在正式开演之前,旺达就对剧本中“上主为惩罚他,将他交到一个女人手中”的引用发出了性别歧视的评论,但此时作为想要获得角色的女演员,她没有过多地与剧作者争执。旺达的第二次异议出现在对剧中女主角与塞弗林签订奴隶合约的情节,托马虚弱维护着原著的观点,认为塞弗林是因为爱上女主角,想要得到她的心而只能成为奴隶的。旺达一针见血指出这一切并没有那么高尚,只是塞弗林探寻内心扭曲偏好的满足,女主角不过是这种偏好的寄托而已,地位与塞弗林膜拜的那尊冰冷但是完美的维纳斯胸像没有区别。旺达与托马之间最激烈的分歧在于剧中女主角是否愿意虐待塞弗林,托马认为支配的愿望本来就潜藏在女主角的内心,而旺达则认为这么描写是原作者厌恶和不了解女性的体现,女主角屈从于塞弗林受虐的愿望,这其中体现的并不是两个人的欲望,而只是作为男性的塞弗林的,但自愿选择为奴的塞弗林最后却让本身单纯的女主角承担罪名,是难以饶恕的性别歧视。这一次在旺达罢演的威胁下,托马做出第一次难得的妥协。在接下来的演绎中,旺达不但直白揭露了两人关系的实质是塞弗林对女主角的操纵,更代替女主角以自己的声音喊出“我是我自己”,拒绝成为塞弗林幻想的客体。戏里的女主角鞭打塞弗林,戏外的旺达嘲笑托马笔下的女主角痴迷于虐待的形象是俗套的,完全是想象的产物。
在这一出支配关系多次反转的戏剧走到尾声时,两条线索终于交汇在一处,旺达作为维纳斯女神的化身最终取得了完全的支配地位,要向歪曲她形象的塞弗林复仇。在这一幕中,托马穿上脆弱而性感的细高跟,化身剧中女主角,演绎扑倒在塞弗林脚下撕毁主奴合同,恳求原谅的情景,一方面进一步揭示了女主角的本质是托马的创造物,另一方面通过让创造这一剧情的托马仍然身处被支配的被动地位的情节,导演调侃了原作不可信的荒谬反转。化身被惩罚、被羞辱的女主角的托马被旺达捆绑在象征男性性欲的柱子上,旺达的几重身份在最后一刻终于汇合,她女演员的一面羞辱了作为改编作者的托马的作品是极为可耻的色情文学,作为剧中女主角的一面则痛斥塞弗林笔下的旺达是他的女性“弗兰肯斯坦”,本质是利用和羞辱了女性,贬低和曲解了她们的欲望,作为维纳斯女神的那一面则痛打了托马,逼迫他求饶感谢,并披上裘皮,在被捆绑的托马身侧跳起了酒神女祭司的舞蹈。
这一幕在原作中自然是无处可寻的,但是它出现在电影结尾的重要位置上,应该被看作是导演对整部作品的总结。最后的舞蹈是崇拜狄俄尼索斯的仪式,他是酒神、狂欢和丰饶之神,在戏剧《酒神的女祭司》中,狄俄尼索斯的女信徒在疯狂之中将固守秩序,顽固阻止酒神信仰仪式却又却经不住诱惑的底比斯国王进行残酷的报复,将他撕得粉碎,再次将全片的主题聚焦在神明的复仇之上。同时,片尾字幕中再次浮现的,是原著的引用“上主为了惩罚他,将他交到女人的手中”,这一直白的运用呼应了托马在结局中的被惩罚和斥责。
男女间的调情,自古以来就是一场较量。
挑眉弄眼,顾盼神飞。
被情欲支使的人类有本领让自己突然熠熠生辉,也有邪念让对方俯首称耳。
没错。归根结底,情欲也是权欲,你爱一个人,想征服他,想控制他,想占有他。这不是少见多怪的作死,而是深埋于心的本能。
当这种欲望被渲染到极致,我们在性爱中,就出现了SM关系(虐恋)。
S施虐者,通过控制M获得快感。
M受虐者,通过受控于S获得享受。
而二者必须同时满足为对方及自己的欲望服务的意旨,才能获得一种被上帝眷顾的感觉。又由于有情感作用其中,它也绝对不是单纯的主奴关系。
今天我们讲的这部电影,就把SM关系诠释得非常清楚和酣畅。电影名字叫——
《穿裘皮的维纳斯》
故事发生在一间阴暗人稀的剧院。
夜深人静,冬雨落落。
男主托马斯在灯火通明的剧院里打电话抱怨。他正在为自己的新剧《穿裘皮的维纳斯》没有找到女主角而焦心。《穿裘皮的维纳斯》是19世纪奥地利作家马索克的著名虐恋小说,这出戏讲的就是个SM的故事。
这时,一个女人淋着雨,推开了门,摇曳生姿。
她是来试戏的。
女人飞快地讲述了自己从巴黎的另一端赶来试戏的不容易。
她脱下大衣,呈现出一个带着项圈、穿着皮革紧身衣大胸女人。
我从来不乐于把性感与胸大划上等号,但这样的场景却不免充满了性暗示。
女人解释说自己这样穿来是为了帮助自己「进入角色」。她说自己叫旺达,恰好跟这部戏的女主角名字一样。
在这部电影里,演员的一切语言和行为都要进行双重解读。因为整个影片基本都是托马斯和旺达两个人在对戏。戏假情真。
导演通过对戏的过程一步步揭露自己创作时的内心世界,并且建立起两人的SM关系——支配与被支配。
所以旺达说「进入角色」,除了进入剧本中的角色外,还要进入SM关系中的角色。
托马斯拒绝着说「不」,在这里看起来,都饶有意味。他在防御。
但是他拒绝不了她。
她换上衣服,调整好灯光和仪容,甚至对着舞台上的仙人掌做出性爱的姿势,她入戏了。
旺达说出台词的那一瞬间,你几乎无法想象托马斯的讶异。
仿佛她突然换了一个人,端庄优雅,又饱含着樱桃般神秘的诱惑。
在她的感染下,他也缓缓地走到了戏里。
托马斯念起对白:「对裘皮的爱,是发自内心的。那是大自然赋予每个人的激情。抚摸着柔软浓密的裘皮,有种特别的瘙痒感,犹如电流……」
他这番话,再次赤裸裸地把本片的性暗示解释了出来。影片名字和这部戏的名字都叫《穿裘皮的维纳斯》,所谓维纳斯,是女神;所谓裘皮,这里则自然而然地指向了女性的阴部。
旺达优异的表现缓和了两人的关系。
托马斯继续读着台词,「你觉得咖啡好喝吗?」
旺达答,「我只喝了一点,不过它棒极了。」
紧接着旺达跳出角色来问托马斯,「所以这个咖啡就是象征之类的吗,咖啡就是他。她只尝了他一点,就兴奋起来了。」
「你这可是把我看透了。」托马斯耸肩。他是角色,又是编剧和导演。
在这部戏所设定的19世纪,「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我爱你」,这句子便算是色情了。
托马斯继续假借角色之口讲述自己那个穿着裘皮的姨母。那是他小时候的事。
「她来到我的房间......脱下裘皮,卷起长袖…… 我试着逃跑,另外两个女人抓住我,脱下了我的裤子,把我扔在裘皮上,我一点不敢动,而姨母就用她的权杖惩罚我。我裸露的屁股和大腿就像着火一样……直到我哀求她停止,求她饶了我。」
说着,托马斯的瞳孔放大,仿佛回到了那个晚上——他亲吻着虐待他的姨母的脚,向她道谢,注视她离开。
他说,那一瞬间,他被造就了。
旺达同情地看着他,「噢,真可怜。」
托马斯笑着摇头,「不,她教会了我全世界最珍贵的事情,那就是,没有什么比疼痛更性感,能比堕落更刺激。」
他的这番自白一如《纸牌屋》中Frank曾说过的,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与性有关,除了性本身,性只关乎权力。
因为托马斯儿时曾经受到姨母的「统治」,他竟爱上了那种感觉。爱上疼痛——只因为疼痛无比性感。
而随着慢慢地对戏,旺达与剧本中的女主角合而为一了。她的对白,慢慢蒙上了一层超乎时代的女权主义色彩。
「在我们的社会,女人只能通过男人获得权力,我想知道,当女人和男人平等,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当她们成为她们自己。」
在SM关系中,女性是可以占据主动作为施虐方而存在的——这恰好正是一种女性对男权的有力反抗。
然而更有力的胜利,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精神控制。于是她再次借问他,「怎么,已经爱上我了吗?」
他既作为角色,又作为自己,「至死不渝。」
而旺达并不好对付。
托马斯在他扮演的角色里据理力争,愿做旺达的奴隶,直到永远。
旺达问他是否把这称之为爱情,他说「这是唯一的爱情。」
这既是台词,也是托马斯内心的真实世界。在他看来,爱情如同政治,只有一方才能掌权。一个必须愿打,一个必须愿挨。他们对彼此,或者不如直接说是托马斯对旺达的情欲,被撩拨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不由问旺达,「你到底是谁?」
他越问就陷得越深。因为他发现自己哪怕不知道答案,也愿意被她驯服——不用问,她是他的维纳斯。 至此,旺达在二人的关系里开始真正掌握了主动权。他们开始排练一场壁炉边的戏。她设计了新的剧情,除掉了自己的大部分衣服,性感风骚地要求导演把他裹在「裘皮」里。
似排练,非排练;似引诱,未引诱。这就是许多导演喜欢通过「戏中戏」来塑造角色的原因,它让角色之间的关系暧昧而明确。
随后旺达「进攻」起来。她开始猜测托马斯真实的私人生活,包括他的女友。她几乎全部说对了。 托马斯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他没有发现的是,此时躺在沙发上的他,一如刚刚躺在沙发上的旺达。
而旺达戴上了眼镜,穿上了他的西装。
这个神秘女人的真实身份在此刻呼之欲出。
她是一个托马斯臆想出来的人物——旺达是托马斯幻想中的维纳斯。表面上他与「正常人」无异,而真实的他,是那样渴望疯狂和堕落。他渴望一段真正自由的S与M的感情。
所以当旺达说自己演不了,要走的时候,他跪在了她面前——他跪在了自己的臆想对象面前——也跪在了自己的欲望面前。
「她」就是他的欲望。「她」的主宰权在一步步扩大。她一步步地要求他,放弃他的尊严,以及他脑中的桎梏。
「她」也带给他,那种,美妙的疼痛。
他,疯狂地在自己的戏剧世界里起舞。
而此时,旺达也开始一再嘲笑托马斯的戏剧俗套和幼稚。托马斯很不开心。
他从旺达的包里拿出了她的靴子替她穿上。「她」成为他的女主人,肆意凌辱他,他进一步性奋起来。旺达穿着她权力的靴子走过来,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套到了托马斯脖子上。
他彻底成为她的奴仆。
这一切,马斯都在内心深处想象过无数次。
而旺达说出了更深层的真相——托马斯在这个故事里,更需要被满足。他自始至终都在寻找那种被「统治」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事实上存在于所有的爱情里。
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仔细想,所有的爱情都有角色扮演的成分,区别只是程度轻重罢了。这电影就是在说这个。
「你应该自己演旺达的。」旺达说。
她走过去,给托马斯披上了所谓的裘皮。而他深深地享受着。
她给他涂上鲜艳的口红,穿上华丽的高跟鞋,给予他一个性感的女人所需要的性感。
他已经被驯服了。他像一条狗一样被她拖到舞台中央象征着阳具的仙人掌道具边上,捆绑起来,不能动弹。
阳具,在这里,象征着比欲望更具体的——男性之欲。
旺达用尽力气扇打无法动弹的托马斯。一如托马斯的隐欲折磨他。
她是托马斯的旺达,亦是上帝的旺达。一如故事最初,剧本扉页上写着的、那句来自《圣经》的箴言:
「上主惩罚他,便把他叫到一个女人手中。」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男权社会形势下,上帝对于男女关系制衡的计策。
最后,旺达离开,而托马斯被绑在自己的“阳具”上继续煎熬。这是导演对男性最后的一抹轻蔑的嘲笑。艺术家便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叛逆。
戏中戏,情中情,欲中欲。
在波兰斯基的眼中,我们所有人都相似地把用红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们本来,都一样的疯狂。
「爱,与被爱,这该多么幸福。但更美更有力量的是,这吞噬了我的折磨。」
致维纳斯,
致我纷纷的情欲。
—THE END —
公众号:宋问题
电影里的女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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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SM传达性别上的角色扮演,波兰斯基在《苦月亮》中已经玩过一回。这次又将舞台/现实并行,双重角色拓展,达成精神统一。性别、角色、价值观的相互作用,构成关系上的支配。从中还能看到导演前作的影子,如《怪房客》的异装癖、《不道德的审判》的复仇女神、《苦月亮》的SM和舞蹈等。
1.男性与女性在社会、爱情里面的权利衡量,表与里、始与终;2.男性内心最里层的挖掘,控制欲、受虐性、变性...直至血肉模糊,只为了自己内心最原始的欲望;3.女性,被男人蒙骗的玩具,一时的被赋予、被追捧,却也不过是男人的一个陷阱;4.剧本、音效实在太赞,戏中戏,人物的双重转换,被深深吸引了。
这个妹子简直就是导演分裂出来的嘛, 各种嘲弄,恐惧和幻想.又确实揭示了性别/性的权力本质. 非常有趣的文本."所有女人都渴望被爱,就像上帝创造人类","上帝惩罚他,把他交到一个女人的手中" 想学法语. 学表演.长得像波兰斯基的演员真牛逼.很逗逼的鸡鸡树.
彻底沦为波兰斯基的影奴了。整部影片的配置比《杀戮》还要精简,它幽默,乖张,扎实,迷幻,诡魅而病态,前卫而虚实难辨。两位主演的表演在性别、台上角色、台下身份、社会地位甚至是现实与幻想中转换自如。波兰斯基潜移默化的掌控着一切,很难用“戏中戏”来定义这故事,它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戏剧常规。
7.5/10。当m过于强大,就会变成s。
从舞台侵入现实,由历史延伸当下,性与权力的纠缠,永无休止。
Roman Polanski的叙述更深邃了,在形式上似乎更加精简而同时复杂。火辣、趣味、逻辑和悬疑并存。4.5星
“节制”才能“情色” 这也是粉色电影和AV的区别
同样的封闭空间戏,演员数量是Carnage的一半,杀伤力简直是微风与台风的区别。男权与女权之拉锯,几近完美的互文,还有极其考验演技的戏中戏,还有看得下巴快掉下来的收尾,还有让人忘记看时间的节奏掌控,还有........
一个舞台就两位演员,却因为“入戏”而产生权力的随时转移。千变万化的表演,千回百转的戏剧,S与M背后延续的是服从与支配的命题。欲望和征服是人的天职,两性之间没有上帝没有魔鬼, 只有——“危险关系”!
这出堪称SM启蒙的大戏以女人的视角一反转,有了一种新的解读,最后“上主惩罚他,把他交到一个女人的手中”,而这句话的后半句本事也会某些女人很不爽。虚虚实实的戏剧与真实,男人女人、男导演女演员的控制和支配关系一再反转,情欲竟然称了男人的意淫,被虐不过是实现强者的性幻想。★★★★
这是仅两个演员在一个剧院中上演SM易装角色扮演的超现实情欲大戏,阿马立克根本就是波兰斯基的化身,爆笑,性感,极致的戏中戏,在角色性别虚实之间畅快转换,童年性阴影,支配与捆绑...比《杀戮》好出了几个级别,老波波最高!
那音乐那节奏,啧啧,看到后面已经被这个剧本玩傻了,基本处于被老波波一掌震出几丈开外的感觉。全场观众也没回过劲来,全部呆坐在那里看完字幕。
两个演员一出戏,在电影里演话剧。话剧剧情反转了一次,电影剧情反转了一次,话剧角色关系反转了一次,电影角色关系反转了一次&性别关系反转了一次。要把这么五次反转合理且不混乱地编织在一起,编剧需要功力;而在90分钟的单一封闭场景里怎么让电影语言表现得更丰富,导演需要功力【百老汇电影中心】
抽M去火火更炽,借S消愁愁更愁。
两个演员在剧场里一来一去的对话,没有过多的修饰,借着排演话剧的幌子,对两性关系,男女平等,爱的哲学,虐的极致等话题进行探讨,这样的对话太吸引人了,波兰斯基拍色情真有一手,把女人的挑逗和男人的欲望拍的太好了,整部电影除了穿靴子那一段,几乎没有男女主角直接接触的镜头,但舞台上的那份情欲都要溢出屏幕了
这类单场景两人戏,真的很难撑起一部长片。剧情只能是没话找话、没戏找戏,难免显得刻意牵强,不管如何调度运镜剪辑,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都像是舞台剧。观众一般开始观赏时还兴致盎然精神抖擞,半小时过后便兴趣索然身心俱疲了。 PS:这片男主选得真好,形神兼备,活脱脱就是波兰斯基本尊。
老波你也太偷懒了,老改话剧也就算了这次直接拍了个发生在剧院里的。片子不错但是象征什么的太明显太讨巧了。
哎呀笑cry~~施虐与受虐、支配与被支配、玩弄与被玩弄、角色与身份、虚构与现实、台上台下、戏里戏外、过去现在、甚至性别,随时翻转,随时洗牌。爱情是政治,权力关系的交替如王座更迭;男女是相生相克的亲密宿敌,打倒了我也踢翻了你,臣服了你也低贱了我。谁是谁的主宰?谁又是谁的玩物?
给波兰斯基大神跪了!一个场景,两个人物,一个半小时看得津津有味。难怪这么多铁杆粉丝早上八点不到就在排队,结果剧院满了还有好多人赖着不走,于是我们被带到旁边的小剧院另外加映一场!真是没白起这么早等这么久~